心灵

一位朋友来信，提及另一位已离开人间的朋友，有如下的句子：“很了解这样的一种心灵，即使表面上再洒脱、豪放、风趣、慷慨，我也能感觉到，充其量这只是‘让别人的快乐建筑在自己的痛苦上’而已。这是多么寂寞、彷徨、无依、无奈的一个灵魂！渴望安定、归依，却苦于无法找到栖身之处，无所容于天地之间，用种种方法逃避自己，却又感到无所逃于天地之间……”

　　唉，写信的朋友是借已离尘世的朋友的痛苦来规劝的，看了这一段，才知道自己竟然被一字不差地说中了，痛苦的心灵翻腾于血的花朵之上，那样赤裸无依！
　　很多情行下，一些人认为小丑常做笑脸，其实内心痛苦，这话不通，小丑可以快乐，也可以不快乐，未必所有的小丑必然不快乐。
　　但是痛苦的心灵却不同，必然是不快乐的。痛苦的心灵由于深知痛苦的痛苦，所以也不会把痛苦带给别人，反而总把快乐带给别人。那些在他人面前痛苦非凡的人，心灵上其实并不痛苦，至少，这种人认为痛苦可以通过同情、分担而削弱。
　　但，真是不能！

（作者：倪匡    来源：《倪匡说三道四·生活体验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