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年画坛钩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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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917年,吴昌硕的继配施氏在上海去世。吴昌硕委托他一位姓陈的朋友从简办理丧事。几位同道挚友和施氏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,吃了一顿豆腐饭后,吴昌硕就命儿子扶施氏灵柩返回故乡,葬于安吉县鄣吴村附近的凤麟山上。
  丧事过后,那位姓陈的朋友交给吴昌硕一份奠仪单。吴昌硕说:“我不是说过一律谢绝吗?怎么还有这些奠仪?”再一看,奠仪中有一元、两元,也有七八元、十多元的。送礼的大都是亲戚、挚友,还有一些是左邻右舍,却没有过去曾向他要过书画的达官权贵的名字。
  为了感谢亲朋挚友的吊唁和馈送的奠仪,照当时的做法,应当去书店买来“谢唁帖”,填上名字,按奠仪单每人一张作为回谢。但是,吴昌硕却拿来宣纸,亲笔用工楷书写谢唁,然后一一送上门去。吴昌硕的书法,特别是他的工楷,在当时已是难得的珍宝。所以接到“谢唁帖”的,个个喜不自禁,互相传诵。那些达官权贵深悔自己没有送上一份“奠仪”,有的甚至想补送。
  一天,那位姓陈的朋友跑来对吴昌硕说:“昌硕兄,丧事虽办完,但仍有几个人想要送奠仪,你看如何处置?”吴昌硕笑着说:“你去对他们说,这次不必事后补送了,就等以后我死了一起送吧!”
  1932年6月19日,画家瞿世玮于贫病交加中在济南正宗坛与世长辞,终年57岁。他本人的绘画成就或许并不足以在绘画史上留下一笔,但是,令他自豪的是,他留下了一个足以在中国革命史和文化史上彪炳千秋的儿子瞿秋白。
  他与这个世界告别的时候,他的长子瞿秋白正在上海过着隐居避难的生活。他的学生吴炯和儿子阿尧在乡友的帮助下,将他安葬在济南南郊江苏第二公墓,并立一石碑。此碑在“文革”中被红卫兵砸毁。
  他曾做过私塾教师,生命中最后的10年,担任山东私立美术学校山水画教师,这所学校由俞剑华等人创办。他在济南南门外东燕窝街的正宗坛(即正宗救济会)租了一处房子居住,除了在美术学校教学,还靠卖画维持生活,景况十分困窘。特别是在大革命失败、白色恐怖最严重的时期,知道他是瞿秋白父亲的人,连他的画也不敢买。尽管如此,他仍然保持着“士”的清高,再难也不向人求告,不吃嗟来之食。此前,瞿秋白的母亲因为不堪承受生活的磨难而自尽。
  1939年夏季的一天,蔡威廉痛苦地生下了一个女婴。当时由于经济十分拮据,为了节省费用,她没有去医院,而是在家中生产。产后数小时,她在床前的白壁上用铅笔作出新生女儿的肖像,并写上:“国难!家难!”此为其绝笔。两天以后,这位中国著名的女画家因难产失血过多而英年早逝。
  蔡威廉的死彻底改变了两个人的心情和命运,那就是她的父亲蔡元培和她的丈夫林文铮。蔡元培临终时呼唤着“威廉”离开这个世界,而林文铮从此成为一个执著且虔诚的佛教徒,以虚幻的彼岸安慰自己。
  1954年秋天,溥心畲寒玉堂的一只黑色哈巴狗走失了,夫人李墨云大光其火,溥心畲安慰道:“今儿个早上,有人想买一张画,说是五百块钱,我尚未应许呢!我看就用这个钱登报悬赏好了。”
  溥心畲对钱是没有概念的,他以为一只宠物起码值五百元,实际上五百元已经相当于一位中等公务员的月薪了。他看到夫人没有反对,马上给《中央日报》的社长阮毅成写了一封手札,详细写明狗的品种、毛色、体型以及悬赏办法、详细地址。阮毅成安排第二天见报。溥心畲看到后,发现赏格只登了“愿酬以书画”,没有“或酬五百元”的内容,急得又给阮毅成写了一封手札,要求补上内容重登一次。原来阮毅成觉得溥心畲不解俗事,一只小狗何需五百元,便删去了这一内容。第二封手札刚送出,哈巴狗就被人送了回来。于是,溥心畲再致阮毅成一信,表示感谢。
  阮毅成平时极爱溥心畲的书画,只是不好意思开口,这次因为一只小狗走失,连得三封手札,大喜过望,视若珍宝。后来,溥心畲回归道山之后,阮毅成在香港一家杂志上发表回忆文章,登出三封手札,传为艺坛趣话。
  (段 文摘自东方出版中心《百年画坛钩沉》一书,CFP供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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